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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推荐,值得一读纪实小说连载人生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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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良子

全文共字

分上、中、下三篇发表

纪实小说连载:人生如戏(上)

此文系中篇。

第3章
  艰难挣扎

赵品文在街上为家人挑选了一些礼物,就回到房间背起简单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安平县。

他麻木而机械地在乡间小道上快速穿行,走了一天也不觉得累,也不知道饿。他本该行走在平坦的阳光大道,转眼却掉进了这泥泞难行的乡间小道。他的锦绣前程是他用生命拼来的。

前面有条清澈的小河,他脱掉鞋子下到河里掬水洗了把脸。回到岸边在绿毯般的草地上躺下,望着悠悠的白云,一阵痛楚突然就从心尖开始蔓延。他突然就肆无忌惮大声哭了,眼泪从脸颊两侧滴进了头下的草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哭过后,他接受了自己从干部变成农民的现实。

两天后他回到家乡,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家有兄弟六个,他排行老三,还有一个大姐,两个兄长和大姐都已成家,老四老五老满还在上学。

一见他突然跨进家门,老母亲喜得泪眼盈盈,“崽啊,你都半年没回来了。走了几天路了,快坐下歇会。”说着话,拉着儿子的手往饭桌边的凳子上带。

赵品文从背包里掏出一包蜜饯,一包烟叶,一包干鱼递给母亲:“娘,你冬天爱咳嗽,这个金钱桔蜜饯吃了可以顺气。我爸喜欢安平县的烟叶,我也带了点回来。”

“好,好,崽,你每次回家都给家里人买这样买那样。这么远难背啊。”母亲慈爱的眼光久久舍不得从儿子身上移开。

“没事,娘,我年轻,有力气。”

“这次回家,可以多待几天吗?”

“娘,我这次回来,不走了,在家当农民了。”赵品文咬咬牙说。

“何哩?你可是国家干部啊,干农活你吃不消的。”母亲的眼里充满疑惑。

“娘,你别问了,我不想去了。”

母亲不再做声了,儿子一向懂事,他回来了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好,当农民也好,身体健康,有饭吃有衣穿就好。你走了几天路,口干了。我去给你倒杯茶来喝。”

他母亲蹒跚着走进灶屋,躲开儿子的视线,撩起衣襟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老四老五放学回来,见三哥坐在家中,两张稚嫩俊俏的脸笑得像朝阳般绚烂。

“三哥回来了!”老四赵品义三两步走过来,坐到三哥所坐长凳的另一头。

“三哥!”老五赵品礼扒上了三哥的背。

赵品文笑着又从包里掏出几本泛黄的旧书,几本作业本,交给两个弟弟。“你们三个的啊。”

“我就知道三哥会给我们带书回来。”

“我也知道,因为三哥每次回来都会帮我们带书。”

“你们俩成绩没有退步吧?”

“怎么会退步呢,我四哥年年考第一,我也是年年考第一。”老五仰着骄傲的头笑眯眯地看着三哥说。

“好,不错,继续保持,你们将来一定有大好前程。哥哥们那时是没有读书的条件,都只读了几年书。”几天来赵品文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

“你们回来了,老满怎么还没回来?”

没有人回答他,两个弟弟和母亲都低头沉默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慌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摇着老四的双肩。

“老满他两个月前生病走了。”

仿佛晴天霹雳,他站起身走向里面房间关上门。

他关了自己两天。

第三天他扛起了锄头下地干活,父母已年迈,他没有时间治疗自己的心伤。

他发泄似的抡着锄头不停歇地挖,汗水带着盐沁入心中的伤口,越痛挖得越快。一个上午手上就起了好几个血泡,血泡破了,染红了锄头把,歇下来才感觉到痛。

邻家二婶经过地头笑他:“品文宝啊,你哪里是做农村活的人,你看你挖的土,这里一个堆那里一个坑。”

他苦笑着回道:“二婶,我很快就会是个地道的农民。”

刚开始做农活,他劳动的样子总能引来乡亲们善意的笑声。他挖土总是在面前挖个坑,后面是个堆,犁田犁得歪歪扭扭,担担子肩膀耸起,用乡亲们的话来说,“三个脑壳一样高”。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做得有模有样,咬牙忍受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劳动。

一天挖水田时,赵品文的腿上吸着一条蚂蟥,他捏下蚂蝗甩掉。

腿上那一个小小的伤口,两三日后还没见愈合。他烧了点烂棉布灰糊上,再过两天,伤口不但没好,还化脓溃烂了。他用旧棉布缠上伤口,继续下田劳动。

伤口越烂越宽,一接触到田里的脏水,就钻心般疼痛。

终于不得不去看赤脚医生了,经过一段时间治疗,腿伤好了。

伤好后他继续下田劳作。

水田里蚂蝗不少,人只要下田就难免不被叮咬。

他伤好后第一次下水田就又被蚂蝗叮了。跟上次一样腿又溃烂化脓,这次用药都不见效。他只能干些地里的活了。

几个月没下水田,他的腿慢慢好了。只是从那以后他不能下到水田里去劳动了。

一天傍晚,他肩扛着锄头收工回家。路过二婶家时,二婶叫住了他:“品文宝,你坐下歇会,我跟你说点事。”

他就着二婶送到他屁股底下的竹椅子坐下。

“我看你做这些农活也太辛苦了,你的腿又不能下水了。我娘家有个堂侄女,人长得高高大大,做农活是一把好手。我想把她介绍给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了,她一定会是个好帮手。我刚才跟你父母都说了,他们说看你自己的主意。”

“好,可以先见面看一下。谢谢二婶为我操心了。”

“那明天我就带你去女孩家看看,明天呷过早饭你就到我家来吧。”

“要得,那我先回家了,二婶。”赵品文说完就拖着锄头回了家。

赵品文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合眼。美丽清纯的宋雅荷,含羞带怯地立在眼前,他摸不着,也挥不去。一阵尖锐的痛楚从心尖开始蔓延至整个心脏,他用一只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有泪水从指尖的缝隙溢出,慢慢地胸膛起伏,双肩抖动。

早饭后,他跟着二婶到了三里路外的李家。李家有六个儿女,李华珍没上过学,从小就是家里的劳动能手。现在十八岁了,做农活甚至不比他父亲差。

赵品文看到高大朴素的李华珍就知道她做农活比自己强,他现在要找的只是一个生活伴侣,他同意了。

李华珍见到斯文英俊的赵品文也很满意。

这桩婚事就这样谈成了,三个月后,他们就成了亲。

新婚夜,煤油灯下,新郎看着坐在床沿的新娘,宋雅荷的身影不停地往李华珍身上叠加。

赵品文甩甩头,试图甩掉宋雅荷靓丽的影子。

婚后第二天李华珍就跟着赵品文一起到地里挖土。赵品文见她挖土又快又平整,就笑着说:“看样子我是捡到宝了。”

她茫然地看着他:“么个宝?”

“你啊,你做事真是一把好手。我的腿不能下水田做事,你跟着我会很辛苦的。”

“没事,我从小做惯了的。看到你,就晓得你不是做农村事的人。”

“我以前是税警,被人陷害了,才回的农村。”

“睡么个,么个害。”

“税警就是收税的,陷害就别个害的我。”赵品文耐心解释。

“收睡是做么个,做么个要害你。”

赵品文无奈地笑了,“不说这个了。我父母年龄大了,我两个弟弟还在读书,我们不能跟父母分家。”

这次李华珍听懂了,“做么个要分家,不分就是。”

“好,我放心了,你是个贤惠的人。”

“嫌么个灰?”李华珍皱起了眉毛。

“就是说你是个蛮好的人。”

“哦,你说我是个好人就行了啊,跟你说话蛮辛苦。”李华珍低下头挖她的土。

第4章
  投机倒把

四年后,赵品文的两个弟弟都已从学校毕业去外地当了老师,他两口子依然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兄弟们送钱过来他接着,不送他也不会去问。

只是四年了李华珍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农村里面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不生孩子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

赵品文的大嫂就问他:“你老婆没有孩子生,你俩说话又经常是你说东边起篓子,她说西边耍猴子,你会跟她离婚吗?”

“大嫂,我现在是个农民,说话能不能说到一起有什么关系,有个伴一起劳动,一起吃饭就够了。她要是没有生育那我更不能跟她离婚了。我既然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一辈子,她将来能生更好,不能生那也是我的命。大嫂,以后不要问这个问题了,被她听见了,她会伤心的。”

次日,为了不让李华珍因不能生育的事被人看不起,赵品文走路到百里外去找一个专门调理妇科的老中医,回来的时候他背回一大包中药,交给李华珍。“这是调理妇科的药,你每天熬一副喝。让你喝药不是我想要孩子了,我是怕你因为这事心里不痛快。你不要想太多,有了就生,没有也没事,我一点不在意。”

一年后李华珍终于怀孕了,赵品文知道后高兴得泪湿眼眶,他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给老婆和父母吃,他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吃。

李华珍后来为他生了三子三女六个孩子。每次李华珍坐月子,赵品文都会千方百计找点营养品回来给他吃。

六二年生老二的时候,是物资很匮乏的年代,家里实在找不出好吃的,赵品文四处找人借鸡蛋。几乎借遍了整个大队,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十个鸡蛋回了家。

回家就起锅放水煮了五个荷包蛋,端到李华珍面前:“华珍,你快吃了,要连汤一起喝了啊。还有五个留着你明天吃。”

孩子们多了,家庭负担重了。靠赵品文两口子在生产队出工的工分换取的口粮,已经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了,每年年终结算,他家总是超支户。

赵品文每隔十天就在散工后到十几里地外的兰溪镇买红薯,上半年就是买晒干的红薯,连夜又要挑着那一担红薯返回家。到床上只睡得三四个小时,又要起床出工。

吃红薯拌饭的日子,赵品文总是第一个去锅边盛饭,米饭上面一层是红薯,他就轻轻地将红薯刮拢来,给自己盛一碗光有红薯没有米饭的“饭”后,就端到门外的长凳上去吃。

不外出挑红薯的日子,赵品文就晚上偷偷担烟叶到附近的生产队卖。

有了绿皮火车后,赵品文偷偷乘火车去了临湘市的乡下,他想买点什么回家乡卖。到了临湘乡下,他看到那里除水田水塘更多外,其他跟他的家乡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走到天黑,他还是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可以贩回去卖的。

天黑了,他看到一农家门口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汉子正坐在那抽纸烟。

他走过去搭讪:“老乡,天晚了,我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

老乡很热情,“可以,可以,人都有出门为难的时候,老乡是哪里过来的?”

“我叫赵品文,我是新同县过来的。家里孩子多负担重,我想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可以买回去卖,赚点钱贴补家用。”

“那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你们那边没有的东西?”

“下火车转到这个时候也没有看到。”赵品文苦笑着说。

“堂客,来客人了,多煮点饭。”老乡冲屋里喊了一句。

一个中年农村大嫂笑呵呵走到门口来了。

“这个老乡新同县过来的,今晚在我们家歇。”汉子跟老婆介绍赵品文。

“哦,老乡啊,我先去给你倒碗水来喝。”说完返身进屋端出来一大瓷碗水。

赵品文立即起身接过水:“劳烦嫂子了。”

“不客气,来到就是客。我进屋做饭去了,很快就好,老乡先休息一会。”说完就进屋做饭去了。

天快黑透时,主人家的三个孩子才从外面回来。

“你们在哪疯到这时候回来,来了个叔叔,快来打招呼。”

“叔叔好,叔叔好,叔叔好。”三个孩子腼腆地跟客人打过招呼便往里走。

“好,好,好,真是不好意思,叔叔什么吃的都没给孩子们带。”赵品文讪笑着说。

“陈明义,喊客人进来吃饭了。”女主人在屋里喊他老公了。

赵品文随着陈明义走到饭桌边坐下,看到主人家的孩子们都不来桌子边坐,就伸手招呼他们:“孩子们也都过来坐啊。”

“老乡,你不要管他们,小孩子不上桌子的。”陈明义边说边用手中自己还没用的干净筷子往赵品文碗里夹了几条泥鳅。

“这泥鳅还真好吃,老陈,你还会捉泥鳅啊。”赵品文的家乡虽然也有泥鳅,但是很少有人去田里捉,饿肚子也没人去。

“我们这边田里多得很,散工后一些男劳力就会去田里捉点来改善生活。”

赵品文顿觉眼前一亮,“那你们捉的泥鳅卖不卖呢?你说我要是买点泥鳅回去卖是不是也可以?”

陈明义愣了两秒就咧开嘴笑了,“老兄头脑真是活络,吃的东西一定是有人买的。吃完晚饭我就陪你去经常捉泥鳅的人家问问。”

第5章
  意外之灾

晚饭后陈明义就带着赵品文先去了他邻居家。

“四嫂,呷过晚饭了吗?”

“呷过了,呷过了,快进屋坐。”一家人都热情地过来招呼客人。

“你们家有捉到泥鳅吗?”

“有啊,你要呷,我去给你拿。”

“不是我要呷,这个老乡想买你们的泥鳅。卖不卖啊?”

“可以,可以,卖了我们可以再去捉,反正田里万千。”

赵品文谨慎开口:“老乡,你家的泥鳅我都可以买了,你要多少钱一斤?”

“这个好说,你看着给就是了。”

赵品文有点为难地看向陈明义。

陈明义想了片刻道:“老乡,你估计你拿回家能卖多少钱一斤,你还要路费,再多少赚点,你估计一下,收多少钱一斤合适,就多少钱一斤。”

“两毛怎么样?我以前也没卖过,能卖到多少钱一斤我也不知道,先收点回去试试。”赵品文试探着说。

“可以,可以。”

当晚赵品文就买来了几十斤泥鳅。

第二天热心肠的陈明义借给赵品文一担水桶,他就挑着一担泥鳅坐火车回家了。

下火车时已是下午,饥肠辘辘的赵品文走进国营供销社买了半斤饼干当中饭。

吃了两块,第三块拿起来他又放下了,一张张稚嫩的馋嘴猫似的脸在眼前浮现。他笑了笑,将饼干包好放进了口袋。

离开火车站就是走乡间小路回家,走到一井边,他放下担子,饱饱地喝了一顿井水。那井水是那样香甜。

快到家时天还没黑,他挑着担子到山里休息。天黑透后,他摸黑回了家。

“爸,爸,回来了。”一进家门孩子们就小声叫着爸,齐齐围拢过来。年龄小的睁着渴望的眼睛看着父亲的口袋。

赵品文放下担子,手伸进口袋,几双眼睛立刻星光闪闪,紧紧跟随着父亲的手转动。

赵品文掏出饼干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喜笑颜开往口里塞。饼干香甜了孩子们的嘴,更香甜了老父亲的心。赵品文慈爱地笑看着他的孩子们。

“饿坏了吧,快来呷饭。”李华珍盛了一碗红薯饭放到桌上。

“华珍,你把泥鳅换一下水,将死的挑出来自己吃。活的就用家里轻巧的洋铁皮桶装一下。我呷了饭就出去卖。”

饭后,赵品文挑着泥鳅隐入了夜色中。

夜深了,他悄悄回到家中。

躺到床上时,李华珍悄声问他:“卖得掉吗?”

“好卖,都卖完了。过两天我再去临湘。”

夫妻俩都笑了。

此后赵品文三天两头往临湘跑,不是去收泥鳅就是去收青蛙。每次都是住在陈明义家。陈明义热情如初,后来只要赵品文去了,他就跟他睡一张床上谈心。陈明义知道赵品文家孩子多,在赵品文困难的时候,还主动借钱借粮票帮他渡难关。

没有泥鳅青蛙的季节,赵品文又贩了花布回家卖。那趟火车上的列车长列车员都没有不认识赵品文的了。

这天早饭后,赵品文刚迈出家门就见生产队长赵汉卿往他家走来,赵品文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他笑着迎上去:“队长,到我屋里坐会吧。”

队长一脸严肃,“大队书记让你去一趟大队部。”

——未完待续——

原创不易,期待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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