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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细细品读纪实小说连载人生如戏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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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良子

全文共字

分上、中、下三篇发表

纪实小说连载:人生如戏(上)

(好文推荐,值得一读)纪实小说连载:人生如戏(中)

本文系下篇。

第6章
  人生如戏

赵品文内心忐忑外表镇定地跟在队长身后到了大队部。

大队书记冷眼看着赵品文大大咧咧在他对面坐下。

“书记,找我有好事吧。”他笑着问。

“队里看你是个斯文人,又有腿疾,一直很照顾你,让你做会计,下水田的活没要求你做,你要请假就准你请假。可是你竟然辜负*的信任,背地里还搞起了投机倒把。”书记说到后面拔高了声音。

“书记,我没有投机倒把,我就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多,去外面买点红薯回来当口粮。”

“我可是听说你偷偷摸摸在外面卖泥鳅卖青蛙。”

“我没有卖,只是买了点回来给孩子们呷。有些亲戚平时给过我家粮食,我就送了点给亲戚们,真没卖过。”

“没卖,用得着三天两头跑临湘?说吧,你到过哪些地方,贩卖过多少东西?”

“我每次去都是在临湘市乡香县大桥公社田里大队十小队的陈明义家落脚,我买过多少东西回来他最清楚。”

“好,赵队长你去一趟临湘,调查清楚这件事。”书记转向队长说。

又看着赵品文的眼睛低沉威严地说:“我就不信割不了你这个资本主义尾巴。”

赵品文镇定地接着书记审视的眼光,“我没有尾巴可以割。”

当赵汉卿找到陈明义家亮明身份,陈明义这样跟队长说:“队长,你来调查那个品文兄弟啊,他是隔一段时间会来一次我家。他家孩子多口粮不够,经常到我这里,让我去帮他买点可以填肚子的东西带回去。”

“他可是经常到附近的大队卖泥鳅、青蛙?”“哦,那些东西他也买过,但是确实买得不多,很多时候还是我送给他的,我看他家负担重,能帮一点是一点。队长,那个品文兄弟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你就高抬贵手,不要查他了,他不会做那投机倒把的事。”

赵队长的调查无功而返,赵品文没有受到处罚,但是也不敢再出去做那投机倒把的事了。

不能出去做小买卖赚钱,赵品文家里的生活更困难了,年年超支欠队里的钱。

不能出去,他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本来就大的烟瘾更大了。为解决烟瘾,每当大队的烤烟房烤烟出仓的日子,他就让孩子们去捡些被扔掉的烂烟叶回来,自己切成丝,用纸卷起来抽。抽过的烟屁股也舍不得扔,集得多了,就一个个打开,将里面剩下的一两根烟丝都收集在一起,又可以卷成一个烟卷,解解烟瘾。

这天,生产队长在散工时通知赵品文在内的六个男劳动力,第二天早上四点要集合出发去县城卖生姜。

次日凌晨,赵品文吃碗冷红薯,就赶去了集合地点。

六个人装了六板车生姜就摸黑拉着出发了,到县城时刚好天亮。卖到下午五点才卖完所有的生姜。队里是不管中饭的,自己也没钱买中饭吃。

回去时,这些拉着空板车的汉子们一个个饥肠辘辘,有气无力。

出了县城,下坡路就多了起来,其中一个汉子想出了一个省力的办法——将六辆板车首尾相连,人坐到板车上放飞车。

板车飞起来了,人坐在板车上,迎着傍晚凉爽的微风,惬意得很。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在一个陡坡上,赵品文坐的那辆板车跟其他板车脱节了,他摔下陡坡,板车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悲剧就发生在转瞬之间。

大家急急围过去,五个人将板车从赵品文身上抬开。还好人还是清醒的。

“品文,你没事吧?”

“可不可以扶你起来?”其中一个试图去扶他。

“不要扶我,我起不来,胸部很痛。”

稍后五个人还是小心翼翼将他抬上了板车,医院。

医生拍片后说:“断了四根肋骨。”

出院两个月后,他胸部还有痛感,完全不能费力。家里也实在拿不出钱再去治疗。

不能劳动,赵品文心急如焚。一天他突然想起,以前卖烤烟时一个老主顾曾经是个郎中。抱着试试的心态,他拄着一根棍子找去了这户人家。

郎中看到他那个样子很是意外,“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老兄,我这是求你来了,我断了四根肋骨,再接好后,不能费力气了。家里可是八张嘴要吃饭啊。”

“造孽哩,你坐下休息一会,我等会帮你看一下。”

“老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没钱,要先欠着,以后有钱了才能给你。”赵品文没有底气地艰难开口。

“唉,我怎么会收你的钱,放心,分文不收。”曾经的郎中爽朗地笑着说,“来,你躺我床上,我帮你检查一下。”

郎中温暖的手轻轻在他胸前摸了一圈,“好,可以了。”他伸出双手扶起赵品文。

“你先回家,明天我就去你家给你送药材。”

“真的是太感激你了。”

“不用客气,我父亲常跟我提起,当年我们家揭不开锅的时候,你父亲在自己家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还借粮食给我父亲。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哪。还特聪明,你三个弟弟当年读书厉害那是出了名的,在大同中学读书时那是个个冒尖啊,可惜老满不在了。你那两个弟弟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他俩现在在哪里?”

“他俩都在外面当老师,我那几个儿子也跟他们叔叔一样读书厉害。”

谈起两个弟弟和孩子们,赵品文也是满脸骄傲。

“不错,不错!”郎中竖起了大拇指。

送赵品文离开后,郎中就背着背篓上了山。

傍晚背着满满一背篓子草药回了家。他将那些草药清洗干净,切碎,第二天放到太阳底下晒。

晒好药材,他又走到县城去抓了些中药回来。

他将抓来的中药跟自己采的中药,一包包分配好,用背篓背着去了赵家。

赵品文接过他送来的药材,感动得热泪盈眶。

经过郎中的精心配药调理,赵品文的身体慢慢恢复到正常了。身体恢复后,他又开始跑临湘贩花布回来卖。

这个时候政策对投机倒把已经管得不那么紧了,大队书记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大去管他了。

当他看到外面有人摆摊做生意的时候,他也准备出外摆摊。在外找摆摊场地的时候,他意外看到报纸上写,中央有平反冤假错案的政策了。

第7章
  希望的曙光

看到消息,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安平县去,好在这个时候县城都通了汽车,再不用徒步长途跋涉了。

当他再次出现在东平镇税务所,以前的老同事在认出他后,立刻热情地围了过来。

“赵所长啊,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

“你走后那个姓廖的更加一言堂了,你在的时候你可以掣肘他,大家的日子还好过一些。”

“他后来进了牢房,被判了死刑。”

“哦?他犯的什么罪?”赵品文有点意外。

“被人家丈夫抓奸在床,打斗的过程中,他居然打死人了。”

“真是报应!”

“赵所长,你那个案子你现在可以去申请再查了。当年拆税务所老房子的时候,在墙缝里发现很多老鼠咬烂的印花税票据。那些咬烂的票据我都帮你收集在那里。”

赵品文吃惊了,“你太好了。”

“是你那个警卫员临走前拜托我的,说要我一定帮你收集证据。”

赵品文感动到眼冒泪花,“他俩还在这里上班吗?”

“你走后,姓廖的就将他俩下放到下面的毛平镇税务所去了。”

“老所长,你这个案子再查,我们都会帮你作证的。”

“太感激了。”赵品文感动得连连点头。

他在安平县找家旅馆住下,连夜写好了申请平反的材料。

第二天他就将申诉材料连同那些被老鼠咬烂的印花税票据递交到了安平县法院。

出了法院他就往工商局去找韩光明,昨天他就打听到了,韩光明现在已是工商局局长。

正在埋头办公的韩光明,察觉到有人轻轻朝自己走过来,有点奇怪地抬起头。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来人,站起身,两个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都激动得眼眶泛红。

“老领导,终于盼到你回来了。整整三十年啊,你说要来看我的,却一次都没来。”

“唉,忙生计去了,这三十年我天天在忙生计。”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啊,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吗?”

“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这可是三十年前就约好了的。”

“我可是专门来赴这三十年前的约定的。”

中午两个老战友在饭店相对而坐,从不喝酒的赵品文也端起了酒杯。

“光明,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

两只酒杯激动地相碰。

“这三十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艰难,好漫长的三十年。可是今天坐在这里,坐在你对面,我突然又觉得这三十年,怎么好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苦了你了,品文,我能想象得到你的艰辛。”

“没事,人来这世上就是来受苦的,历经苦难才是完整的人生。”

“这次国家有政策平反冤假错案,你的案子一定能查清楚。你写好材料了吗?”

“写好了,交到县法院去了。”

“好,那这段时间你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等你复职那天,我们再来庆祝,这一天不远了。”

走出饭店,韩光明问赵品文:“你住在哪里?晚上我再去找你。”

“我下午还要去毛平镇看两个故人,可能就从那边回家了。”

“好,那你回家等消息,我会去
  大结局

一个月后,李华珍在家收到了一封电报。

赵品文再回家时,她就对他说:“队长那天,带张么个纸回来,说是给你的,要我莫丢过哩。”

“么个纸?你拿给我看一下。”

李华珍很快从木橱柜抽屉里,找到那张纸递给他。

见他呆看着纸,神情激动不做声,就紧张地问:“做么子的?”

“是电报,我的冤案要开庭复查了。”赵品文略带颤音。

“开么个庭?开庭是做么个?”李华珍走近他探问。

“我说你也不明白,就是我有可能复职。”

“复么个?复么个鸡?”李华珍疑惑地眨着眼。

“就是我有可能重回税务所上班。”

这次李华珍懂了,她怀疑地看着丈夫,“莫逗我,我是没读过书,我心里还是么子都晓得。天高头落金子哩。”

“唉!我跟你说不清,以后你就晓得哩。我要去给几个证人发电报去了。”赵品文起身走了出去。

李华珍在他身后摇摇头,笑着自言自语:“癫嘎里。”

开庭那天,证人都到齐了。韩光明不用作证,也来参加旁听了。法官经过一轮讯问,事件基本清楚了。

上午就结束了庭审。庭审结束后,一法官递给了赵品文一封信,用玩笑的口吻说:“上海‘女特务’给你的。”如电流击过,赵品文从头麻到脚,他机械地接过信放进口袋,忘记了要说声谢谢。

很快赵品文就接到了法院的判决。贪污不成立,私通女特务不成立。法院派人到上海调查落实过她的身份,就只是一普通老百姓。

三个月后,赵品文接到了税务局发来的正式复职通知书。

他拿着通知书的手在发抖。

李华珍奇怪地看着他。

“我真的要回税务所上班了,老婆子。”他激动地对老婆说。

这次李华珍相信了,她撩起衣襟擦眼泪,哽咽着说:“你苦到头了。”

“是啊,苦到头了。你跟着我苦了一辈子了,以后可以轻松点了。欠队里的钱也慢慢还得清了。老婆子,你知道我们欠队里多少钱了吗?”

“多少?”

“一千。”

李华珍吓了一跳,她知道家里欠队里不少钱,但是没想到数额这样巨大。

“以前我没说给你听,是不想吓着你。”

这笔巨额欠款在复职的喜悦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

当晚夫妻俩激动得一夜没有合眼。三十年来的种种艰辛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再次坐在安平县东平镇税务所的办公桌前,赵品文找不到真实感,中间那艰苦的三十年,他感觉像是一个长长的梦,他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晚上回到单位分配给他的宿舍,打开电灯,强烈的光线雪白的墙壁闪得他睁不开眼。他的眼睛习惯了农村昏暗的煤油灯,暗黄的土砖墙。

走到书桌前的藤椅上坐下,他掏出口袋里看了无数遍的信,摊开在书桌上。

信很短——

老赵:

我们都已过了半生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初你执意跟我绝交的原因,你小看了我。不过,我今生也值了。

感谢你在我最美好的年华出现在我眼前;感谢你曾那样真诚地待过我。

祝您和您的家人幸福安康。

此致

宋雅荷

年12月6日

赵品文拿出信纸铺平,提笔良久,又放下。心中万千言语,却是什么都不能说。唯愿曾深爱过的人安好。

高大海在星期日特意到东平税务所看望赵品文。闲聊中赵品文得知毛平税务所需要招聘几个临时工,就试探着开口:“大海,我推荐个人给你看看可以吗?你先看看人,可以就留下,要是不行,你也不要有顾虑,让她回去就是。”

“没问题,老领导看中的人,一定行,不然您也不会推荐给我。”高大海爽快答应。

“行不行,还是等你看过再定。选人,你可要公事公办。”

“一定,一定。”

星期一赵品文就开始准备礼物。星期天一大早就去赶开往临湘的汽车。

到陈明义的家时还不到十一点。

陈明义坐在门槛上抽烟,远远地见到是赵品文就热情地走过去迎接。

“兄弟啊,可是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人来了就好,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我知道你家的负担重,到我家来你什么都不用买的。”

“哎呀,一点不值钱的小礼物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这次来啊,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陈明义期待地看着他。

“我现在又回税务所工作了。”

“真的啊,这可是太好了。老弟啊,你可算熬出头了。”

“毛平税务所需要个临时工,我看你大女儿高中毕业了有文化,只看你愿不愿意让你女儿去。”

陈明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有这样的好事,哪有不去的道理。”

当天赵品文就带着陈明义的女儿去了毛平镇。高大海看到落落大方的女孩,一句“没问题”就收下了。按照规定要试用一个月,能胜任就留下。

陈明义的女儿在试用期内工作能力出色被正式留下了。一年后还转了正,成了端铁饭碗的税务干部。

一九九七年夏天,七十岁的赵品文因病逝世,临终前说他欠了某人几块钱牌账,嘱咐儿女帮他还给人家。

——完结——

原创不易,期待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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